楚嫣仰起头,轻柔如羽毛的亲吻落于时纪唇瓣、脸颊、眼睑,一路而上,最后停在他眉宇之间。她的指腹轻抚着他微蹙的眉头,声音别样的温柔,“子修哥哥,阿嫣明白的。”说着,她来回抚平他眉间的微皱,“你别蹙眉,一切都会变好的。”
她目光灼灼地凝望着他,似看穿了他一切心事一般。
怀中人这般乖顺地腻在他怀里,时纪心中如有股暖流在涌动。他神色渐缓,随即心中堵着的繁杂心事慢慢散去,之后便释然了。点点笑意从他嘴角温柔地漾开来。
是啊,一切都会变好的。他忧心之事其实也不是难以解决的事,为何要苦费心思去忧虑呢?
转眼间,又过了几日。
时逢金秋,阳光灿然。
一到击鞠赛当日,霖城郊外的马场就被慕名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。
楚嫣和苏轻影、乔品琳三人抵达马场时,宋扬老早就在马场外等候了。见楚嫣一行人匆匆赶来,他便领着她们去了马场一侧搭起的小楼上。
日头照着人山人海的马场,人群的喧嚣声充斥在场内场外,一时间,连秋日的烈阳都染上了几许氤氲的意味。
一望无际的马场中央,碧色一片。马场两侧高悬着数面彩旗。微风拂过,旗帜飞扬。场外人群欢呼,好不热闹。
马场一侧的小楼之上,大多为击鞠赛比试者家中的女眷。
只听几道急促的鼓声频频而起,穿着清一色窄袖锦服的男子们骑着马,从远处慢慢驶来。
“击鞠赛开始了!”
小楼中的女眷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。
楚嫣循着鼓声,朝马场中央望去。只一眼,她就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时纪的身影。
一身墨色锦服的他,身形颀长,宽肩窄腰,骑在马上,虽混杂在众人之中,却无比显眼。
“听说时大人也参与了这次击鞠赛。”
一位女眷的声音不大,却引得众女眷四处探头,议论纷纷。
“时大人也来了?”
“是啊!你看!就在那!中间那个!”
“不愧是霖州人人为之惊羡的翩翩公子~”
“去年京城的击鞠赛,时大人可是摘得了头魁,你们说今年霖州的这次比赛,他会不会也和去年一样?”
…………
楚嫣坐在小楼一角,细细听着楼中女眷们的谈话。
听她们提起时纪,她胸腔内似涌起了一股热流,止不住地心跳悸动。
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那个修长身影,她的脸悄悄染上了一层红晕。
“阿嫣,你脸红了。”乔品琳淡淡道,“今日的天,可不算热啊,你的脸好烫。”
见状,苏轻影掩嘴轻笑,“品琳,你也不看看阿嫣在看谁。”
语落,乔品琳顺着楚嫣的视线望去,便见时纪骑在马上,与人抢着用杆击球。马场中击鞠者众多,而他却像股清流,在众人身边穿梭,杆中的球却依旧把控在马下。
场中多马奔腾,泥土四溅,击鞠者互不相让,一时之间,场面极为欢腾。
“中了!中了!”
小楼中的女眷纷纷拍掌而笑。
楚嫣的目光一直定在时纪身上,从未移开。
此刻,他手中的马绳一横,马身倾侧,他一挥杆,竟又中了一球。
霎时间,场内场外欢呼声不断。
“时大人果真是身手矫健,技艺超群!”苏轻影眼中笑意不减,“阿嫣,真羡慕你~”
“轻影~”楚嫣嗔了身侧人一眼,她的脸色似乎又红了几分。
乔品琳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,她攥住丝帕的手心里,指尖轻陷,那显眼的红色,无比扎眼。
确实,她也羡慕楚嫣。羡慕她能认识时纪,也羡慕她能获此等良缘,得此等倾心之人。
思绪切转间,她又想起了她和孟霖辉之间的事。
从小到大,为何楚嫣却过得如此顺心如意?为何她什么都比她好,她想要的东西,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?
一时之间,乔品琳又恼又恨。她的眼尾处早已漾起了一片显眼的红色。
鼓声骤停,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适时而起。
楚嫣知道,这轮击鞠赛快要结束了。
来之前,知嬿告诉过她这次击鞠赛的规则。
不比之前京城的那场击鞠赛,一分高下。霖州今年的击鞠赛一改往日的规定,特地分了好几轮赛制,所以此次击鞠赛,比赛结果视同一律。
未几,场内场外又是一阵欢呼。
楚嫣的视线随时纪而动。
场中马蹄翻飞,他俯身,手臂一挥,身下白马纵身一跃,木杆抡起的同时,他左臂一夺,便将球门之上的彩色绣球收入袖中。下一刻,球直接入门。
精彩之处,小楼之上的女眷抚掌欢笑。
“时大人太厉害了!”
……
调转马头时,时纪看了眼小楼方向。
放眼间,他指定宋扬安排的位置上,楚嫣的身影正面朝着他。
他扯唇轻笑,将手中的绣球高高举起,朝楚嫣挥了挥。
此时,他迎风而立,衣袂随着风,来回飞扬。
楚嫣一直对着他笑,此刻,周边万物好似化作了一片虚影。这偌大的尘世之间,只剩他们二人隔空对望。
楚嫣弯起嘴角,笑意柔软。她的眼中,心中,只有那人。
恍惚间,她似乎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白衣少年,对她挥手轻笑,眉眼温柔。
时纪跨上小楼后,直接往楚嫣所在的位置快步而去。
他一上来,小楼中众女眷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,穷追不舍。
“阿嫣!”
时纪粲然一笑,他挥了挥手中的绣球,将它递给了楚嫣。他伸手拉住她,将她从木凳上牵起。
“轻影,品琳……我先走啦。”楚嫣回握住时纪的手,站在他身边,脸色微红。
“去吧!去吧!”苏轻影抿唇笑道。乔品琳仍旧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面前的一对人。
语罢,时纪便带着楚嫣去了小楼上层的阁间里。
瞥见坐在阁间窗边的时静柔后,楚嫣眼中的笑意更浓了,她连忙朝她拥了去,“嫂嫂~”
这时,楚嫣才看清时静柔的装束。此时,她放下了往日盘起的妇人髻,将一头青丝垂回了肩后,整个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当初年少时的青涩动人。
见楚嫣望着她笑而不语,时静柔这才解释道:“是你大哥要求的,他让我日后不要盘发,等成了亲之后再盘。”
一想起楚译在她耳边说的话,时静柔的脸颊不由发烫。
男人含着她耳垂,说的那句,“只梳给我看。”像是蛊惑一般,已过多日,仍旧在她耳边回荡,让她止不住地脸红。
“嫂嫂无论怎么束发,在阿嫣眼里,都是最美的!”楚嫣的语气十分柔和。
望着她白嫩嫩的脸颊,时静柔抬手捏了捏。“阿嫣嘴真甜~”
“大哥的伤怎么样了?”
想起这几日都是时静柔在照顾楚译,楚嫣顺势就问了一句。
时静柔回道:“已经好了。不过他现下还在知县府,晚些会回海棠苑。我过会儿去凤贤楼,给他买点烤鲈鱼,让他尝尝鲜。”
“晚些我也想过去看看他。”楚嫣的唇角勾得弯弯的。
“你不是说陪我回知州府么?”时纪攥紧楚嫣的手,语气酸酸的。
“叶大人不是要找你商量事宜么?他都要回京城了,你应该跟他好好聚聚。”楚嫣嘟嘴道。
闻此,时纪抽了抽嘴角,只好作罢。
击鞠赛进行到第四轮,时静柔便出了马场,直朝凤贤楼而去。
她跨上楼道,走在二楼的回廊中,踏步前往新竹为她订好的阁间里。
楼道一侧,两个男人交头接耳。
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指着回廊中的时静柔,转头道:“杏色衣裙,瓜子脸,长发细腰,她应该就是顾家六小姐顾雪漫吧?”
他身侧的男人点点头,正声道:“这么多特征都对上了,那就错不了。”
黑衣男人勾唇一笑,“那按原计划行动。”
窗外白云片片浮动,时静柔在阁间坐下时,并未见到新竹的身影。瞥见了桌案上的食盒后,她就知道新竹应该是去柜台结账了。
此时,房门被推开,跑堂的端了一锅汤进来。
“姑娘,你要的山药炖鸡汤来喽~”
放下手中的汤后,跑堂的就出了阁间。
时静柔执起汤匙,细细抿了口鸡汤。
来霖州之前,她就听闻凤贤楼的各类羹汤在霖州十分有名。不仅如此,她还听文简说,楚译最爱喝山药炖鸡汤。今日来了凤贤楼一趟,她便想尝尝这山药炖鸡汤是何滋味。
温锦春素来熬的一手好鸡汤,时静柔跟着她也学了不少关于做鸡汤的本事。她今日想试试凤贤楼的羹汤中,多半会放什么佐料。若尝出了其中滋味,她下回可以为楚译做做这山药炖鸡汤。
差不多喝了小半碗鸡汤,时静柔也琢磨出了其中佐料的大概。
她抿唇一笑,将食盒盖好。
突然间,她只觉得额头阵阵发晕。即将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,她看到窗边爬上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……
随即,她便倒在了桌案上。
…………
楚译从马车上跨下来时,明显感觉到身下有股不明的火气在往上涌。
见他及地时,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。文简连忙下地,扶住了他,“大少爷,你怎么了?”
楚译将身形站定,朝文简摇头道:“无碍。”
走进别院时,楚译深吸了口气,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。
他边走边想,有些纳闷。他在知县府不过就是多喝了几杯茶,现下身上怎么会燥起一团火了呢?
推开房门时,楚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难受了,身下像是有一群虫子在撕咬般难耐。
掀开里间的帷帘时,他便瞧见了榻上人的身影。
“静柔?你何时过来的?”
楚译坐到床边后,才知大事不妙。
此时,时静柔的面色极红,她的额前盈满了热汗,像是忍耐着莫大的痛苦般,紧蹙着眉头,还不停地扯着胸前的衣衫。
“嗯…难受…”她咬唇低吟着。